传送阵的光芒亮起，复杂的符文流转。我站上石台，最后看了一眼那几个面如土色的守阵修士，身影在光芒中消失。
眩晕感再次袭来。这次时间更长。
等我脚踏实地，稳住身形，一股清冽至极、蕴含着浓郁灵气的寒风扑面而来，吹得我破烂的衣裙猎猎作响。
眼前豁然开朗。
脚下是万丈悬崖，翻滚的云海如同白色的怒涛，一直延伸到天际。一座座陡峭如剑的青色山峰刺破云海，在阳光下闪耀着玉石般的光泽。最中央的主峰直插云霄，气势恢宏磅礴。白玉铺就的宽阔广场尽头，是连绵不绝、飞檐斗拱的宫殿群，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，仙鹤清唳，瑞兽低伏。
玄天宗。
修真界顶级宗门的气派，扑面而来，压得我这个炼气一层的小虾米喘不过气。
广场上很安静，只有远处偶尔有几个白衣弟子御剑飞过，姿态飘逸。我刚站稳，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、面容严肃的年轻修士就御剑落在我面前，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我。
“你是何人？此地乃玄天宗山门重地，非请勿入。速速离去！”他语气冰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。
我定了定神，直接亮出那张依旧烫手的欠条：“我找凌无涯，凌宗主。他欠我钱，三百年了，我来收账。”
“放肆！”年轻弟子勃然变色，一股筑基期的威压猛地朝我压来，“宗主名讳岂是你能直呼！还敢污蔑宗主欠债？我看你是魔道奸细，前来捣乱！”
威压临身，我胸口一闷，像被大石压住，炼气一层那点可怜的灵气几乎要被碾碎。但我袖袋里那叠欠条猛地爆发出更强的热力，似乎在对抗这股压迫。
【受到灵力压迫。债主印记激活。免疫中低阶灵力威压。】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身上压力骤然一轻。我虽然还是觉得难受，但至少能站直了。
年轻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威压对一个看起来毫无修为（炼气一层在他眼里跟凡人差不多）的人无效。
“我再说一遍，”我提高音量，让声音尽量传远点，“凌无涯，三百年前借程氏钱庄一万上品灵石，修补护山大阵，立字为据！白纸黑字，红手印！逾期三百年零四天！今日必须还钱！连本带利，一万三千上品灵石！少一个子儿都不行！”
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和呼啸的山风中显得有些尖利，但异常清晰。
年轻弟子又惊又怒，脸涨得通红：“妖女！休得胡言！给我拿下！”他手掐法诀，一道青光从指尖射出，化作绳索朝我捆来。
【检测到攻击意图。发放临时道具：‘赖账者标记’（单体）。使用后，可使目标债务人产生强烈羞耻感，并短暂失去部分灵力控制。】
“标记凌无涯！”我立刻下令。
几乎在我念头落下的同时，远处主峰最高处那座最宏伟的大殿里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、带着点愕然的闷哼。
年轻弟子射出的青色绳索飞到一半，突然光芒一暗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，软趴趴的像条死蛇。
年轻弟子：“？？？”
他一脸懵逼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，又看看地上的绳索，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法术怎么突然失灵了。
就在这时，一股庞大、浩瀚、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恐怖威压，毫无征兆地从主峰大殿方向弥漫开来！
这股威压，比刚才那筑基期弟子的强了何止千万倍！整个广场的空气瞬间凝固，翻滚的云海都停滞了一瞬。广场边缘几只悠闲踱步的仙鹤，惊得嘎嘎乱叫，扑棱着翅膀摔进云海里。
扑通！扑通！
广场上所有巡逻、值守的弟子，无论炼气还是筑基，甚至远处几个御剑的金丹期修士，在这股威压之下，全都脸色惨白，身不由己地跪伏下去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只有我。
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。袖袋里那叠欠条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，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，将那股恐怖的威压完全隔绝在外。
【债务人凌无涯威压攻击。债主印记完全免疫。】
我心脏狂跳，手心全是汗，但腰杆挺得笔直。
一道身影，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前方十步之外。
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，身姿挺拔如孤峰雪松。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，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，却带着一种亘古冰川般的冷漠和疏离。尤其那双眼睛，深邃如寒潭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映入其中。
玄天宗宗主，凌无涯。
他站在那里，就是天地中心。所有跪伏的弟子，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探究。当他的视线扫过我手中那张欠条时，那古井无波的眼底，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“此物，”他开口，声音清冷，如同玉石相击，不带丝毫烟火气，“从何而来？”
我强忍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紧张，举起那张欠条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抖：“凌宗主，贵人多忘事？三百年前，玄天宗护山大阵濒临崩溃，你亲笔立据，借程氏钱庄一万上品灵石救急！约定百年归还本息一万三！如今逾期整整三百年零四天！程氏最后血脉程砚声，特来讨债！”
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，清晰得刺耳。
跪在地上的弟子们全都懵了，惊恐地偷瞄着宗主，又看看我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。宗主欠债？被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当众讨债？这世界疯了吗？
凌无涯沉默地看着我，或者说，看着我手中那张欠条。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几分。
过了几息，他才再次开口，语气依旧平淡：“程氏钱庄，早已湮灭于上古。此契，无效。”
“无效？”我差点气笑了，扬了扬欠条，“白纸黑字！你的签名！你的指印！上面还有天道追债契约的烙印！你说无效就无效？你当天道是死的吗？”
“放肆！”旁边一个跪伏在地的金丹长老忍不住抬头怒喝，“黄口小儿，竟敢对宗主不敬！污蔑宗主！此等荒谬之言……”
“聒噪。”凌无涯淡淡地瞥了那长老一眼。
那金丹长老如遭雷击，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，再不敢言语，深深低下头去。
凌无涯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，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粒尘埃：“天道契约，确有其事。然，程氏已绝，契约自然消散。念你无知，速速离去，可免一死。”
他根本没打算认账！甚至还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态度！
袖袋里的欠条瞬间烫得像要爆炸！脑子里系统的倒计时疯狂闪烁：【警告！债务人凌无涯拒绝承认债务！强制执行程序启动！请宿主选择强制执行方式：A、天雷警示（小惩）。B、强制扣押抵押物（需宿主指定）。C、债务公示（广域）。】
我气得浑身发抖。高高在上是吧？视契约为无物是吧？想赖账是吧？
“好！好一个契约自然消散！”我怒极反笑，指着凌无涯，声音响彻整个广场，“凌无涯！你堂堂玄天宗主，欠债不还，还想杀人灭口？今天我就让全天下都看看，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皮底下，是个什么东西！”
“我选C！债务公示！广域！给我放到最大！”
【强制执行指令确认。‘债务公示’（广域）启动！范围：玄天宗全域及周边三千里！】
随着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落下，我手中那张属于凌无涯的欠条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！
金光冲天而起，瞬间突破了玄天宗的重重护山大阵，在万丈高空轰然炸开！
一幅巨大无比、清晰得纤毫毕现的金色光幕，如同神迹般，悬挂在玄天宗上空，覆盖了几乎整个云渺山脉！
光幕上，赫然就是凌无涯那张欠条的内容！他那独特的、带着孤峭锋芒的签名，那鲜红的指印，还有欠条上蕴含的古老而威严的天道契约气息，都无比清晰地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！
“立据人：凌无涯，玄天宗宗主。兹借到程氏钱庄上品灵石一万枚……逾期不还，甘愿受天道追债契约束缚，任凭处置……”
巨大的金色文字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玄天宗万年积累的赫赫威名之上！
整个玄天宗，瞬间死寂。
所有跪在地上的弟子，全都目瞪口呆，石化般僵在原地，傻傻地望着头顶那震撼无比的光幕。远处宫殿群中，无数道强大的神识惊骇地扫向天空，又猛地缩回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。
云海崖广场，落针可闻。只有山风依旧呼啸。
凌无涯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一丝愕然，一丝难以置信，还有一丝……极其罕见的慌乱，在他眼底飞快掠过。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那巨大的金色欠条，周身那亘古不变的冰冷气息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！
“你……”他看向我，眼神不再是看尘埃的漠然，而是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惊怒和冰冷的审视。
“我什么我？”我豁出去了，叉着腰，虽然腿肚子还在打颤，但气势不能输，“凌宗主，金字招牌挂天上了！证据确凿！一万三千上品灵石！现在！立刻！马上！还钱！”
我伸着手，掌心向上，直直地伸到他面前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整个玄天宗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云海崖上，聚焦在那个渺小的、衣衫褴褛的少女，和她伸向修真界巨擘的、讨债的手上。
凌无涯的脸色，在巨大金色欠条的映照下，变得极其难看。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怒、被当众揭穿的羞恼，以及一丝对那神秘“天道追债”力量的忌惮。他周身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，压抑得让人窒息，广场上跪伏的弟子们已经有人承受不住，晕厥过去。
“程、砚、声。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，“你很好。”
“我当然好！”我梗着脖子，手心都快被他冰冷的视线冻僵了，“还钱就更好！”
他死死盯着我，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我洞穿。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，就在我怀疑他会不会不顾一切直接把我拍死的时候，他袖袍猛地一拂。
哗啦啦——
一道璀璨的灵石洪流凭空出现，闪烁着纯净的灵光，如同一条微型银河，精准地落入我伸出的手中……准确说，是落向我腰间的破旧储物袋。
那储物袋是原主的，空间小得可怜，大概就几个立方米。一万三千枚上品灵石蕴含的恐怖灵压和体积，根本不是它能承受的！
“喂！袋子要炸……”我惊恐地大叫。
【检测到巨额灵石注入。低级储物袋无法承载。启动紧急收纳程序。】系统反应极快。
我腰间那破袋子猛地一亮，爆发出远超它自身品级的光芒，像饕餮巨口般，瞬间将那条微型灵石洪流吞了进去。袋子表面鼓胀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原状，只是上面多了几道细微的、如同血管般的金色纹路。
【债务人凌无涯，逾期债务（本息一万三千上品灵石）已清偿。强制追讨程序解除。】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与此同时，我袖袋里那张滚烫的、属于凌无涯的欠条，温度骤然消退，变得冰凉。紧接着，它在我手中无声无息地化为点点金色光尘，消散在空气中。
天空之上，那巨大无比、让整个玄天宗颜面扫地的金色光幕，也随之缓缓淡去，最终消失无踪。
压在所有人头顶的无形大山，仿佛移开了。
扑通！扑通！广场上又晕过去几个弟子，是吓的，也是刚才威压太甚脱力的。
凌无涯看都没看那些弟子，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，冰冷刺骨，带着一种深沉的、毫不掩饰的杀意。但他终究没有再动手。天道契约的束缚消失了，可刚才那“债务公示”的恐怖手段，让他投鼠忌器。他摸不清我的底细，更摸不清我背后那所谓的“天道追债”到底有多深。
“滚。”他只吐出一个字，声音不大，却如同九幽寒冰，冻彻骨髓。
我打了个寒颤，毫不怀疑再多待一秒，他真会不顾一切弄死我。
“告辞！”我毫不犹豫，立刻掏出第二张神行符，啪地拍在腿上。
“嗖——”
身影再次化为一道模糊的残影，在所有人惊愕、恐惧、愤怒、复杂的目光注视下，狼狈不堪地朝着下山的方向狂飙而去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溜烟尘。
直到冲下玄天宗山门范围，那股如芒在背的杀意才渐渐消失。**在一棵大树下，大口喘着粗气，心脏还在狂跳，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【目标凌无涯债务清偿成功。奖励：债主经验+100。解锁基础功能：债务雷达（小范围）。获得道具：‘欠条定位符’x1（可精确定位一名债务人）。获得‘威慑光环’（被动，对债务人天然产生微弱震慑效果）。】
系统提示音带来一丝安慰。
我摸了摸腰间那个变得沉甸甸、多了金纹的破储物袋，感受着里面堆积如山的上品灵石传来的磅礴灵气，一种劫后余生外加一夜暴富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。
一万三千上品灵石！在修真界，一枚上品灵石足够一个普通修士舒舒服服修炼一年！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！
但狂喜只持续了一瞬，就被袖袋里依旧滚烫的其他欠条浇灭了。
凌无涯只是第一个。还是相对“讲道理”（在绝对力量威慑下）的一个。
剩下的那些呢？
幽冥海的魔尊夜罗刹？传说中喜怒无常，动辄屠城灭门的主儿。
青丘的狐王涂山烈？出了名的狡诈多疑，诡计多端。
还有那个借十万斤香火愿力的西天佛国大悲尊者……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。
主角要讲礼貌的小说 凌无涯涂山烈小说全文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
